被問及這個，林箏有些意外，念頭在腦海中轉了一圈，淺笑著說道：“怕，但是也不算很怕。”

早在知道陳啟垣的身世，確定自己會跟著陳啟垣去陳國，去戰場之後，林箏就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了。

別的不說，到了戰場上，除了隨時會遇到生命危險，還能夠隨時看到死人。

一將功成萬骨枯，打戰哪裏有不死人的？

所以，經過一次次的心理建設，林箏現在看到屍體時，雖然心底還是有些害怕，但是面上已經很從容了，也能夠保持住那份冷靜，不會像李媃這樣嬌養在深閨裏的小姐，嚇成這般無用的模樣。

李媃有些不解的看著她，林箏也沒有再說什麽，只露出一抹淺笑。

沈靜的眸子中，清清澈澈，不見半絲膽怯害怕。

…

…

甲板上，眾人臉色肅然，警惕的巡視著四周的情況，做好了隨時反擊的準備，大船在熟稔的船工操縱下，緩緩朝前而去。

行走了約一裏地，前面又發現了一具屍體以及一些破爛的木頭，看形狀，有些像船板子。

繞過這些，終於看到前面有一艘普通的船只，上面十分淩亂，還布滿了血跡，血跡已經幹枯，化為黑紅色，顯然這裏在不久之前，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鬥。

柳頌眼睛很尖利，即使隔著一些距離，也看到船中還有幾個屍體模樣的人躺在地上，不知生死。

河中的浮屍，已經沒有救起來的必要了，打撈屍體、收斂屍體，乃是當地衙門的事情，他到時候派人去衙門通知一聲就是。

可這船中，或許還有活命之人。

柳頌思索了片刻，立刻對身邊的人說道：“鄭虎，去那船上看看，看有沒有活著的人。”

鄭虎應道：“是！”

船工已經將大船盡可能靠近那艘破敗的小船了，得到吩咐的鄭虎，拿出繩索綁在船舷上，然後抓著繩索的另外一端，立刻縱身一躍，身形瀟灑的跳到那艘小些的船上。

這裏河水湍急，加上又已經是深秋時節，河水冰冷，因此鄭虎沒有下水，而是直接借用繩索，跳了過去。

鄭虎落地後，直接竄進船艙中。

這種普通的小船，載客不多，一般給人口少的客人租借用的，船頭倒下一人，看打扮，像是艄公，鄭虎上前蹲下，將手擱在艄公的鼻子下端，身體都已經僵冷了，自然也早已經沒了呼吸，在將艄公的屍體翻過來，發現他身上被砍了一刀。

鄭虎沒多停留，繼續往前面走去，又發現了一個中年女人的屍體，看打扮，應該是負責給客人做飯的船娘。

裏面像是遭到一番大肆的搜查，到處都被翻的亂糟糟的，狹小的船艙中，血腥味很濃郁，不過鄭虎出身軍營，對死人和血腥味，都早司空見慣了。

很快，鄭虎就將整艘船都檢查了一遍，除了屍體，並沒有別的了，至於值錢的東西，自然也早已經被翻的幹幹凈凈了。

正當鄭虎打算返回時，他忽然聽到什麽輕微的聲響。

鄭虎站住身體，耳朵動了動，仔細的聆聽著。

不多時，他就分辨出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，他立刻返回船中最好的一間房子中，然後小心的走到床鋪邊上。

聲音從這裏發出的。

可床鋪上被子淩亂，並沒有任何人在上面。

鄭虎聽說過暗室，猜測著這裏莫非有一個隔間？

於是他耐心的搜尋起來，搗鼓了一陣，還真被他找到隔間的開關了，猛地將上面的床板掀開，露出下面的隔間來。

底下的隔間並不大，有一個穿著樸素、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正蜷縮著躺在裏面，一動不動，生死不知，不過剛才既然發出了聲音，那麽或許還有一口氣也不一定。

鄭虎想著，便上前檢查了一下老婦人的鼻息，發現果然還有一絲氣，雖然很虛，但是至少還活著。

“世子，還有一個人活著！”鄭虎抱著昏迷的老婦人，走到了船頭處。

柳頌高高站立在大船上，目光掃了一眼鄭虎懷中的人，沈聲說道：“把人帶過來！”

“是！”

鄭虎領命，用繩子將老婦人綁住，然後站在大船上的親衛們則搭把手，將人給拖了上去，然後再將繩子丟給鄭虎。

鄭虎借著繩子的拉力，很快就回到大船上。

“劉老，快給這位老婦人瞧瞧！”李明輝立刻把自己帶來的一個大夫喊了過來。

他是做藥材生意的，自然也開著幾家藥鋪，供養了不少厲害的大夫，這個劉老，就是他專門帶去給京城舅家老夫人看病的，醫術一絕。

劉老六十左右的年紀，須發生白，然眼睛很亮，透著一股精神。

劉老先吩咐鄭虎將人給送到船艙裏去，外頭風大，可不好診脈，然後才進行一番檢查和診脈，說道：“受到驚嚇和餓的，我估計她已經兩天滴水未進了，另外她還有些老風濕，河上濕氣重，風濕病犯了。”

“還救的回來嗎？”柳頌直接問重點。

劉老頷首，撫摸了下發白的長須，神情中帶著幾分自傲：“一般人是救不回來了，可遇到老朽我，那自然是可以的。”

李明輝呵呵笑著解釋：“劉老世代都是杏林高手，劉老的醫術，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！年輕那會兒，甚至有機會進宮為禦醫的，只是劉老生性愛自在，不願被宮中規矩拘束。”

李明輝當著柳頌的面說，便是在捧劉老，劉老拒絕成為禦醫，但卻不拒絕被人看重和敬仰，聽到李明輝這麽說他，便露出一絲矜持的笑意來。

柳頌聞言，眼中一亮，極快的說道：“那老先生可擅長治療失魂癥？”

劉老略微一楞，這個時候不應該來幾句表達敬仰之情的客套話嗎？

不過一開口就問病癥，說明他認可自己的醫術了，於是正色說道：“失魂癥極為覆雜，老朽曾遇到過三次患了此病的人，卻只治好一人。”

柳頌不由得有些失望，不過很快就給自己鼓氣，不管如何，劉老至少治療過一人。

說明還是有機會的。

柳頌這麽想著，對劉老的態度便客氣了不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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